为什么林煜不会缝补,不会烧菜;为什么他连最简单的家事都做得手忙脚乱;为什么他卖不了力气,几乎没有没有营生的手段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明明说自己是戚同甫乡下的表亲,却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连一首哄孩子入眠的民谣都要去跟村头的寡妇学……

    这里面有许多是戚景思从前就一直想不明白的,在这一刻全都解开了。

    晟京林氏何等地位,他就算只瞧见冰山一角却也知道——

    林家嫡出的小公子,与当今皇后一母同胞,见了面是要唤一声长姐的,如何会做那些琐事。

    可偏偏戚景思也眼亲眼瞧着林煜从什么都不会,到一点点把一切都做得得心应手,将他拉扯长大。

    家里条件那么困难,他已经好多年没见林煜做过一身新衣裳,那身破旧的青衫被洗得泛了白;多年辛苦操持,林煜本就不算强健的身体积劳成疾,却连抓药的银子都要省。

    即使如此,十几年来,林煜却一点也不肯短了戚景思的吃穿用度,包括上学堂的束脩。

    戚景思内心并不真的介意他与林煜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,就像他走前说过的那样,无论林煜与他是否有血缘,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。

    只是他不明白,若非血亲,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?

    “你能确定——”戚景思沉静下来,眼神冷得教人害怕,“这是光霁公子的真迹?”

    “光霁公子当年的真迹,一字千金也难求,当初我求着父亲重金买下这扇面时,他找好些行家都瞧过,应是错不了。”

    提起光霁公子,即使是当着戚景思的面,言斐也是难掩崇敬之色。

    这一切都被戚景思看在眼里,“所以,你很了解光霁公子?”

    “言斐无福一睹当年的光霁公子是如何风光无限,不过后来有幸读过他的文章,的确惊为天人。”言斐说着拉开书案抽匣,“光霁公子真迹难求,言斐不敢亵渎,只能买一些后人的临摹之作,当字帖练习。”

    戚景思看着满满一抽匣的“字帖”,指尖划过的每一寸都犹如针尖碾过,虽然与他见过的那些林煜亲笔写下的春联字画多少有些出入,但的确,都在某些方面相似。

    “传闻中光霁公子幼时临的是瘦金体,后来独出己意,自成一派,比起瘦金体断金割玉的傲气,更平添了几分飘逸洒脱。”言斐读不懂戚景思眼神中震惊,只得继续解释道:“我小时候临的也是瘦金体,便想着也许能学个皮毛,就买了这些。”

    当年光霁公子辞官下堂,被赶出林家,继而消失匿迹之时,言斐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;他在晟京都不曾见过的,戚景思就更无从知晓。

    但在传闻中的光霁公子的确是如九天谪仙一般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,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。

    戚景思依稀记得,昨晚在山中的木屋内,两个山匪也提到过诸如“八斗才子”、“三元及第”之类的字眼。

    “你还知道他别的什么事儿?”他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