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里克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,当夜月明星稀,白昼浮来得极快。

    天灰蒙蒙的时候他出现在自家客厅里,悄无声息的出现,好像人本来就在那里一样自然,沙发上的惠被他吓了一跳,半梦半醒的小孩儿猛一机灵,看起来立刻就清醒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没回房间?”

    “你吓死我了!”

    伏黑惠压低了嗓子发火,愤怒的小表情看得埃里克很想笑,他在家的时候总是很难控制表情,人不能一直紧绷,独占他内心柔软地方的那个人,很显然除了惠就是津美纪。

    “担心别人就要好好地说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脸皮真厚,不知道谦逊怎么写吗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大问题,已经搞定了。”

    惠眉毛一竖,对埃里克的自说自话很不满,偏又无可奈何,他在这里等了对方四个小时,本来想好了要谈一谈,可真见到人了,心里的话又说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句子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里,噎得伏黑惠心情烦躁。他最近好像总是很烦躁。

    “青春期的小孩儿基本上都这样。”

    埃里克自然地接上了对方的感想,“别担心,我不会介意你态度很差的,虽然小时候的惠也很可爱,但孩子总要长大,妈妈知道这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别老自称我妈妈。”伏黑惠埋下头,身子一倒坐回沙发里,放弃似的不再看他。

    “怎么着,还害羞了?”埃里克像是新鲜,凑近了去找小孩儿藏在刘海下的眼睛,被人推开了也不恼,仍笑盈盈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,惠到底想说什么呀?”

    虽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但你不问,我可就不说了。

    伏黑惠沉默,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,问一问对方的工作,问一问咒术界的情况,问一问……那个男人的下落。

    他早就该问的,但总也问不出口。

    眼前这人从他九岁时突然出现,养了他好几年却很少说自己的事,对方曾摆出一副监护人的架势出示了领养证明,就此堂而皇之地闯进了惠的生活里。

    他一开始是很警惕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的,尽管那时的埃里克也不过刚成年,按日本的法律来说根本不具备领养条件。

    但他是个外国人。

    五年前的日本正处于泡沫经济的恢复期,那时的人们对外国人的态度是既排斥又敬畏的。